第189章 灰暗的少年时代

李书末那个时候没有立马发火，就只是轻轻的叫了声舒意阳的名字。
  那些人便看出来者不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快一拥而散。
  自那次之后李书末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去的时候目光都会在那几个挑事的人身上扫视一圈，舒意阳的日子也算松快些。
  但是李书末不可能一直待在舒意阳的身边，所以换来的，就是在更少的时间里接受更恶毒的对待。
  每次回家后，舒意阳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连同自己的不安和绝望，一起埋进去。
  初一的整个学期都充斥着这个声音，直到初二，出现了一个人。
  开学的时候，老师带着一个面生的同学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叫林申，原本今年应该读初三，但是因为家庭原因停学了一年，所以回来重新读初二。
  舒意阳以为，他会像别人那样对待自己，起码也会像那些默不作声的人一样冷眼旁观。
  可是没有。
  林申很聪明，一年没听课，但还是跟得上节奏。
  有一次舒意阳因为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的时候，林申居然主动过来帮他讲题，十分有耐心。
  下课的时候，那几个刺儿头来挑食，林申很仗义的挡在自己的前面，不让他们为所欲为。
  中午吃饭他也会和舒意阳一起，还会细心的在饭后递上纸巾。
  渐渐地，那些找茬的人慢慢远离了自己的世界，林申涂抹上的白色成功遮住原本的肮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申会这么做，但是舒意阳很感激他能在自己最灰暗的时间里伸出手拉自己一把。
  在他看来，林申把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这让舒意阳受宠若惊。
  第一次有人和李书末一样对自己这么好，手足无措的他只会笨拙的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给他。
  毫无保留。
  在班上交到朋友这种大事，舒意阳肯定是要告诉李书末的。
  自从李书末知道那群人在班上那般粗暴的对待他之后就一直很担心他，这下自己交到朋友了，他应该可以放心些吧了。
  意料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相反李书末紧皱的眉头彰示了他的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李书末总有种强烈的第六感，这个突然出现的林申不像好人。
  但是他不可能逼迫舒意阳远离林申，没来由的怀疑没有丝毫可信度。
  到最后，李书末只是隐晦的让舒意阳不要放松警惕。
  而傻不愣登的舒意阳以为他指的是欺负他的人，还点点头，郑重其事的保证自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自从和林申玩熟之后，舒意阳的生活开始安稳下来，终于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笑容也多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事情出现了变化。
  某一天打完球，林申汗流浃背的靠在舒意阳身上休息，舒意阳感受到热烘烘夹杂着汗液的味道钻进自己的鼻子。
  他微不可察的皱眉，又很快恢复平常。
  “意阳，我走不动了，可以帮我买瓶水吗？拜托拜托！”
  林申询问的语气对于舒意阳来说很受用，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跑向小卖部，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迅速降温的目光。
  在那之后，林申开始找各种理由让舒意阳帮他，帮他的事情也不局限于买水。
  帮他买饭，帮他跑腿，帮他抄作业，帮他做这做那。
  舒意阳天真地认为，这是朋友该做的，举手之劳的事情也没必要拒绝。
  又是某天放学后。
  舒意阳把妈妈出门旅行带回来的曲奇分给林申一盒，回家的路走到一半才猛然发现给李书末带的礼物忘在了教室。
  他懊悔的跺跺脚，这具胖胖的身体真的不适合运动，走两步都容易喘，他后悔没听李书末话多运动运动了。
  但是一想到昨天答应给对方的惊喜，他还是咬咬牙，忽视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倒回学校去拿。
  走到教室门口，里面的灯还没关。
  有人？
  舒意阳没直接进去，而是悄悄绕到后门，看见林申在收东西，桌上还放着送给他的饼干，旁边的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
  “林申，听说你收了个小弟？”
  林申身体一抖，冷笑道：“别恶心我了，他也配？”
  “要不是人傻还听话，谁管那个死胖子啊？还送这种东西给我，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垃圾玩意儿。”
  教室里的人聊得开心，时不时地还会传出几声讥笑。
  舒意阳感觉浑身的血液慢慢变凉，温度随着汗液的蒸发一并被带走。
  直到他们出了教室良久，舒意阳才轻声开门走进教室，拿起抽屉里的礼品袋就往外走。
  下楼时路过三楼拐角处的垃圾桶，一盒曲奇静静的躺在里面，舒意阳把它拿起来，晃了晃。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手里的盒子又被狠狠地扔回去，发出巨大响声。
  都碎了，全都碎了。
  即使是知道林申在背后这么说自己，但舒意阳却没有办法离开。
  唯有待在他身边，舒意阳才不会回到原来的日子，他只能忍气吞声。
  纵使林申做的事再过分，舒意阳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初二下开学，老师让班长安排人去教务处拿教材。
  老师前脚刚出门，林申后脚就来找舒意阳去抱书。
  一个人，抱全班人的书。
  大课间，他们都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了，独独舒意阳一个人在走廊和楼梯间穿梭。
  汗沿着脸庞流进眼睛，他却腾不出来手去擦，只能努力眨眨眼，尽力让眼睛不那么疼。
  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往外流。
  舒意阳不想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太难受了，太难受了，看不到尽头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这样就不会显得太过狼狈。
  整个教学楼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汗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是那么刺耳。
  “阳阳！”
  越过高高的书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少年的身后便是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周围，模糊了他的轮廓。
  舒意阳看见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最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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